一、引言：决策哲学从混沌到秩序的价值观跃迁

企业决策的本质是价值观在混沌中创造秩序的过程，这一命题在数字化时代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复杂性。严景元曾断言："大凡成功的企业家都具有哲学头脑"，其深刻性在于揭示了决策行为本质上是认识论框架与价值判断的耦合系统。当前民营企业面临的不仅是市场变量激增，更是决策逻辑的范式革命——从机械执行转向认知重构。

现代决策哲学的底层逻辑建立在两大支柱之上：其一源于马克思主义"物质决定意识"的认识论原理，要求决策者穿透现象洞察产业规律的本质联系；其二依托辩证思维方法，将矛盾运动视作战略迭代的动力源。这种思维革命在产业实践中已显现其威力：丰田通过苏格拉底式五连问破解设备故障本质，亚马逊的Day1文化将实用主义真理观转化为持续试错的商业韧性。本文结合中西哲学五大流派，构建民营企业团队决策的方法论体系。

二、中西哲学在团队决策中的融合应用

1. 道家思想：战略柔性与动态平衡

核心机制

“以柔克刚”思想在VUCA环境中的转化：如海底捞通过“家文化”降低管理成本，但需规避人情与制度的失衡风险

实践工具

动态决策矩阵：将《道德经》“反者道之动”转化为周期性战略复盘机制（参考日本松下幸之助“自来水哲学”的社会价值锚定）

2. 存在主义：创新决策的责任伦理

萨特哲学的应用

“存在先于本质”原则驱动组织创新：苹果Think Different广告本质是自我创造精神的商业表达

风险警示

需防范WeWork式“愿景泡沫”，通过责任绑定机制（如股权兑现条款）约束决策虚无化

3. 实用主义：验证驱动的迭代决策

詹姆斯的真理效用论

亚马逊Day1文化：所有决策视为可证伪假设（例：Prime会员制经107次AB测试）

贝佐斯决策模型

“遗憾最小化框架”（Regret Minimization Framework）——以70岁视角回溯当前决策

4. 儒家伦理：制度与人情的治理张力

义利之辨的现代转化

基于《论语》“因民之所利而利之”，构建“三重底线决策模型”（经济/社会/员工福祉均衡）

典型案例

中国家族企业传承困境：某浙江民企引入“禅让制”化解接班矛盾（制度化退出机制+情感补偿）

5. 马克思主义认识论：矛盾驱动的本质洞察

辩证决策四步法

现象扫描→矛盾提取→主要矛盾锁定→实践解决方案

三、哲学思维的异化风险与规避路径

哲学思维本是人类对世界本质、真理的深刻探寻，具有追求美好与自由、批判反思等积极特质。然而，在历史与现实中，哲学思维存在着异化风险，主要体现为两个突出方面。

一方面，哲学思维可能陷入“真理在握”的自我优越感，从抽象观念和教条出发，剪裁现实生活，将人变为实现抽象观念的工具，给人与社会发展带来灾难。如近代以来一些哲学观念支配下，出现“新的人类献祭形式”，为实现所谓“哲学真理”不计代价，这在人类思想史上留下沉重教训。另一方面，哲学思维与权力结盟，沦为教会专权的奴婢或世俗权力的附庸，为“资本的暴虐”“非正义制度安排”提供合法性辩护，背离了其追求真理和自由的初衷。

为规避哲学思维的异化风险，可从以下路径着手。首先，要保持对哲学思维“两面性”的清醒认知，认识到哲学并非天然具有优越性，从事哲学是“思想冒险”。哲学工作者应摒弃盲目自信，以谦逊和谨慎的态度对待哲学思考，不将抽象理论强加于现实。其次，哲学思维应扎根于现实生活，关注人的真实需求和社会发展的实际问题，避免过度沉迷于抽象概念。

再者，哲学要保持独立精神，不与权力或其他功利因素过度捆绑，坚守追求真理和自由的本质。只有这样，哲学思维才能充分发挥其积极作用，为人类社会的进步和发展贡献智慧。

四、民营企业团队决策案例分析

沃尔玛团队决策案例

基本情况

沃尔玛公司总部设在美国阿肯色州本顿维尔市，主要涉足零售业，是世界上雇员最多的企业，连续三年在美国《财富》杂志全球500强企业中居首。自1996年进入中国以来连续多年被评为最佳雇主。

团队决策方式

指令式决策：指令式也叫指挥式或命令式，目前在众多中国大陆民营企业都在采取这种方式，尤其在体制过渡过程中体现得更加突出。在这种方式下，监督频率较高，团队成员的积极性被剥夺，完全是被动的工作关系，决定权多半由高管者自己做出。

信息共享与共同参与：公司的行政管理人员每周花费大部分时间飞往各地的商店，通报公司所有业务情况，让所有员工共同掌握沃尔玛公司的业务指标，实现让所有员工一起面对现实，共同参与，了解事实真相，为决策提供广泛的信息基础。

决策带来的影响

积极影响：通过重视团队沟通和信息共享，沃尔玛克服了团队沟通上的一些问题，取得了现在的成绩。员工工作满意度较高，团队沟通合作产生了持久性的力量。

消极影响：也曾在管理上因为团队沟通出现过一些问题，导致物流系统失灵、供货商关系不畅、低价不低、会员店遇冷、公关失策等问题。

案例启示

沟通是实现决策的重要前提，要让所有员工参与到决策信息的获取中，共同面对现实。

企业管理者应把管理过程视为沟通过程，多倾听员工意见，诱发和调动员工积极的心态，达成沟通平台。

华为团队决策案例

基本情况

华为是一家在通信领域具有全球影响力的民营企业，以其强大的技术实力和创新能力著称。

团队决策方式

建立高效协作机制：实现了跨部门、跨地域的协同工作，促进信息的交流和共享，提高决策的质量和效率。

团队成员参与决策：让团队协作成员参与决策过程，提高了团队的凝聚力和执行力。

决策带来的影响

积极影响：通过高效的团队协作和决策机制，提高了整体效率和创新能力，提升了企业的竞争力和市场地位。

案例启示

团队协作能够为决策提供丰富的信息和多元的视角，提高决策的科学性和创新性。

让团队成员参与决策过程，可以增强团队的凝聚力和执行力，促进决策的有效实施。

阿里巴巴团队决策案例

基本情况

阿里巴巴是全球知名的电子商务企业，在互联网行业具有重要地位。

团队决策方式

注重团队文化和协作精神培养：通过内部培训、团队建设等方式，提高员工的归属感和协作能力，为决策营造良好的团队氛围。

灵活调整决策：在团队协作过程中，根据市场变化和业务需求，灵活调整决策以适应变化的情况。

决策带来的影响

积极影响：团队成员之间的协作更加紧密，决策能够快速响应市场变化，提高了企业的运营效率和客户满意度。

案例启示

良好的团队文化和协作精神有助于提高决策的效率和质量，增强团队的凝聚力和战斗力。

决策应具有灵活性，能够适应市场的变化和不确定性。

综合启示

决策与团队协作的关系

团队协作能够促进信息的交流和共享，提高决策的质量和效率，激发创新思维，增强决策的稳定性和可靠性。

决策的参与度、灵活性、正确性和透明度会影响团队协作的效率和成果，合理的决策能够提高团队的凝聚力和执行力。

对民营企业的建议

加强团队沟通与协作：建立有效的沟通渠道，让员工能够充分表达意见和想法，促进信息的流通和共享。

培养团队文化和协作精神：通过培训、团队建设等方式，增强团队成员之间的信任和合作，提高团队的凝聚力和战斗力。

让团队成员参与决策：提高决策的科学性和合理性，同时增强团队成员的责任感和执行力。

灵活调整决策：根据市场变化和企业发展的需要，及时调整决策，确保决策的有效性和适应性。

五、数字化时代的哲学决策升级

在数字化时代，哲学决策面临着新的挑战与机遇，需要进行全面的升级以适应时代的发展。

从哲学研究面临的挑战来看，数字化时代给哲学决策带来了诸多困境。在人工智能时代，能处理海量数据的算法模型对人的思维认知方式产生了挑战。哲学研究者可能会对人工智能产生过度信任或依赖，陷入“原创焦虑”，丧失思维的自主性和原创性，被AI预设的问题框架牵制，失去“深度求索”的能力。传统哲学中作为理性核心的主体概念也面临多重挑战，如主动性和被动性的悖论、知识获取加速化和知识增量受限的悖论以及人与机器的身份悖论等，这使得哲学决策在思考人的本质、人与技术的关系等方面变得更加复杂。

然而，数字化时代也为哲学决策升级提供了契机。随着数智社会的到来，以数字代码、算法为中心建立起来的物体间性的系统逐渐形成，这需要我们在主体和主体间性概念之外，提出物体间性的哲学，对智能时代和数字时代的一系列哲学观念和理论进行反思，提出适合面对智能时代的基础理论。这促使哲学决策突破传统思维，从新的角度思考世界的构成和联系。

在数字化时代进行哲学决策升级，首先要重新审视哲学的基础理论。改写自从笛卡尔以来的主体和对象的观念，以及人与人、主体与对象、物与物之间的联系，适应数智社会中主体和客体的新变化。其次，要关注科技与人类未来关系的认知。深入研究人工智能的属性以及它与人类的关系，应对人工智能发展带来的伦理问题和数字困境，如人工智能的道德地位问题、智能驾驶的事故归责问题等。最后，要培养适应数字化时代的哲学思维。鼓励哲学研究者在面对人工智能的冲击时，保持思维的自主性和原创性，提出新问题，重新界定老问题，发现和质疑已有框架的预设，实现路径和概念上的革新。

总之，数字化时代的哲学决策升级是必要且紧迫的，它将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和应对这个快速变化的时代。

结语：在疯狂逐利的世界听见哲学声音

综上所述，企业经营的本质，恰如乔布斯所言，是“用哲学元代码编译商业操作系统”。本文构建的融合框架，通过三重维度锚定商业文明的根基：

辩证认识论：穿透决策迷雾以存在主义哲学为锚点，强调企业家需在自由选择中承担终极责任。如萨特所言“人

是他行为的总和”，商业决策的本质正是通过行动定义企业价值，而非被动接受市场标签。

动态平衡术：刚柔并济的制度设计法家刚性制度与儒家人本关怀的融合，呼应了“德能并举”的当代教育理念。企业需

如大学般重构体系——既需制度保障效能（法家之“术”），更要文化滋养品德（儒家之“道”），避免沦为技术霸权下的功利机器。

实用主义引擎：迭代中缔造真实价值中国科技崛起的底层逻辑，正是平权思想与实用主义的胜利。从DeepSeek的开源策

略到自动驾驶商业化，证明唯有将技术嵌入民生场景（做中学），以持续迭代响应需求（知行合一），方能在全球产业链裂变中重写规则。

当短视逐利成为时代惯性，哲学思辨恰是破局密钥。它要求企业超越“器物层领先，思维层滞后”的陷阱，在创新中恪守责任伦理（存在主义），在扩张中持守道德律令（儒家明德），最终将商业操作系统编译为兼具效能与温度的人类文明升级协议。

（本文作者：王国灿   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法学会会员、资深媒体人、文化学者）